2004年，香港作曲人伍乐城和填词人黄伟文为初出茅庐的歌手麦浚龙打造了一首略带伤感的情歌《耿耿于怀》。这是一个年轻人经历爱情伤痛难以抽离的故事，虽然赢得不少乐迷喜爱，但影响力还不足以让人刻骨铭心。十年过去了，，一向特立独行的麦浚龙带来了《念念不忘》、《罗生门》等续章歌曲，把十年前尘封心底的故事延续下去，也牵动起无数人的粤语歌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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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初，麦浚龙一首《念念不忘》面世，故事呼应着十年前的《耿耿于怀》。当年故事中为情自困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有了新的生活轨迹。但是，他真的完全抽离了吗？

况且，这个长大了的少年还和当年那个喜欢Hello Kitty，喜爱看漫画的少女有着一个“十年之约”，这才让他在十年之后，依然深情地唱出《念念不忘》。

或许在爱情的漩涡里，有人会沉迷，有人会迷惘，也有人因为受过伤害而只想置身事外。但是，每一个人都是故事里的主角，没有人是无辜的，也没有人可以幸免。因此，当年的那个少女出现了，对惦记着自己的痴心汉演绎《罗生门》。

接下来，请静下心来看这个托付了十年时光的故事。或许，你会从中找到自己的答案。

▲《耿耿于怀》

男生和女生分手了，但是他一直没能忘记她。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他已认识了新的对象，却很想介绍给女生认识。他觉得这是一种病：他似乎一直都很依赖女生。

可是男生也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尝试，他都没有办法像以前喜欢女生一样，喜欢现在这个新的对象。对于这段感情经历的不舍和困惑把他变成了一个不懂得谈恋爱的傻瓜。在男生的苦苦纠结中，他开始明白，其实自己一直都没有把女生放下。好比一把生了锈的锁，连钥匙也折断在里面，像留下旧患一样，始终无法释怀。

（《耿耿于怀》）

▲《念念不忘》

转眼十年过去了。这些年来，男生还常常梦见女生，两个人在梦境里相聚。在他心中，她的一举一动仍然和十年前的那个少女一模一样，没有改变。当年送给她的Hello Kitty玩具，当年她喜欢看的少女漫画，还有她和煦的笑容，始终在男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尽管男生曾经认命，邂逅了新的对象。但是他心里依然相信着能和女生相遇，可以重拾这段感情。在他看来，当年的恋爱故事仓促结束，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就像在心里施下一道不解的咒，无法释放。而人们常说的“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直到十年过去了，却变成了“念念不忘”：或许他们再次相见也只会形同陌路，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仍然会在夜里通过社交软件偷偷关注着对方的近况。最起码，男生是这么相信着的。

（《念念不忘》）

▲《睡前服》

男生有服食安眠药的习惯。这十年来他始终沉溺在对女生的怀念中，导致经常失眠，只能依靠安眠药的帮助。

但是他又和平常人不一样，他很享受安眠药带给他的幻觉。每一个服食安眠药后的晚上，通过药物产生幻象的他仿佛能看见女生出现在面前，两人在铺洒着朦胧月色的家中相见。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触手却不可及。在药物的影响下，他已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管真假，先享受这场幻象约会的甜蜜。清醒之后，就算崩溃也不后悔。

（《睡前服》）

▲《瑕疵》，麦浚龙x莫文蔚

世界上所有的情侣都在计较，没有计较的人是假装不计较。

男生这十年来对女生的念念不忘，他的现女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是这个女孩很冷静和温柔地对待这段感情。她的包容和耐心，让男生觉得惭愧。他开始小心翼翼地问自己的女友，“我有这么多的瑕疵，为什么你还能忍耐？”问完他在心里也默默地感激着女友。

女孩的回答很直率：“我也想过要放弃，但是我更不舍得。因为我爱你，你也对我好，其他的我就不在意了。我愿意变笨，我愿意接受你的瑕疵，努力去维系我们的感情。”

（《瑕疵》）

▲《罗生门》，麦浚龙x谢安琪

终于，十年来一直被男生惦记着的女主角出现了。

“如果你不介意跟我这个别人口中的疯子重温旧梦的话……”男生正准备吐露的心声被女生打断了。原来她早已从旧同学的口中得知男生至今仍对自己念念不忘，不由得站出来解释自己的心境。

她拒绝了男生的感情。原来，男生一直以为她喜欢的Hello Kitty玩具，她从来没有喜欢过。男生以为她依然喜爱着少女漫画，但她喜爱的其实是狄更斯。她确实很感激男生对她的痴心一片，但这一切，都是男生自以为的一场误会。

女生也并非对男生没有半点留恋。她很珍惜和他拥有过的回忆，但人是应该向前看的，不应该依恋着逝去的感情而念念不忘。倘若再见，互相问候，已经足够了。

但是，男生是固执的，他还记得当年和她热恋时定下的十年之约。他也希望女生能和他保持联系，遵守约定，在冰岛相见。

怀着憧憬的他懵然不知，女生当年和他约定的地方不是冰岛，而是福岛。

（《罗生门》）

▲《单鱼座》

这是一个双鱼座的男生。他看上去很安静端正，但是存活在他身体内的感性因子经常在半夜里跑出来，让他忍不住勾起那段耿耿于怀的感情往事。天生爱幻想的他甚至不能控制对女生的想念，希冀着能和她重遇。

他并非不知道旁人如何批判他，但这些闲言闲语在他眼中都不太重要。尽管十年前的经历像噩梦一样影响着他，他也依然爱着那个女生，但这样的爱是无声的，也是单纯的。他始终冷静，认真地对待每一段感情。

（《单鱼座》）

▲《雷克雅未克》，麦浚龙x周国贤

最终，男生还是一个人去了冰岛，赴他们的十年之约。他一边游览冰岛的风景名胜，一边回顾着这十年来的感情。女生曾经说过，想和他去看北极光，去走访冰川和火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女生并没有来。在冰岛的风光中，他开始觉悟，女生本来就没打算要来，冰岛的约定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这些年来让他无法释怀的感情原来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在这里了结自己这段感情。把时间凝聚成的思念，埋葬在冰岛的皑皑白雪中。

与此同时，在冰岛的某个海滩或冰川上也留下了男生现女友的足迹。她知道男生和女生的约定，于是也跟着来了冰岛。她也想看北极光，想知道有没有缘分能遇上自己的男朋友。

（《北极光》）

而在地球另一端的福岛，就像是平行时空：和这个痴情守候十年的男生一样，另一个男生也在默默地等候着，曾经和他约定在福岛一起看星的日本女生。

（《目黑》）

（《雷克雅未克》）

▲麦浚龙2015年概念故事专辑《Addendum》

补遗

★ 痴情男/渣男 & 狠心女/理性女 ★

对于故事中的男生，听众主要各执两种意见：一方觉得男生的长情让人动容，长达十年的苦恋到最后被女主角狠心摧毁，是个可怜的痴心汉；一方则认为男生已经有女朋友了依旧对前任念念不忘，甚至想要重拾旧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当年的男女主角，他们的爱情年轻而热烈，“就算我们将来分开，我们也约定十年后在某个岛上相见吧。”他们定下的承诺固然浪漫，亦为十年故事埋下了伏笔。《罗生门》最后一段歌词，揭示男生一直执着于十年之约的地点是冰岛：“愿如期团聚于，冰岛某地方。”而其实女主角当年说的地点却是福岛：“让前尘沉淀于，福岛某地方。”甚至到最后，女生并没有去赴约的打算，只希望各自安好。可惜这个痴心汉只为当年一个年轻的承诺，足足守候了十年时间，最后独自前往冰岛，结果扑了一场空。

男主角被贴上“痴情男”的标签是源于女主角和他的十年之约，而“渣男”的标签呢？这要从他的现任女友说起。

黄伟文说，《瑕疵》这首歌写的是男生现女友的爱情观。这个女生冷静，温柔，明白事理。同时她也很敏感，她并不是不知道男友心里对某个女生仍然念念不忘，只是她选择了学会变笨。而反观男生，他也坦言自己有很多瑕疵，心里一直感激着女友的包容和忍让。这一点在《单鱼座》中也有微细的情绪表现：“很多人能心倾，然而都非因即兴。像噩梦仍然爱，但爱极仍无声，多得宿命感性。”他很想专心一意地对待每一段感情，很想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只是天生的感性让他最终决定随心而行。

▲麦浚龙、谢安琪

和评价男主角的两面性一样，听众对女主角的评价也存在分歧。一个批她“狠心”，一个赞她“理性”。在前面两部曲《耿耿于怀》和《念念不忘》中，一直都是以男生的角度来讲述这个爱情故事，而到高潮部分的《罗生门》，女主角终于出现了。

一段残忍的对答揭开了女生这十年来隐藏着的感情面纱。男生说“赠你哈喽吉蒂（Hello Kitty）那玩具”，女生说“我爱过哈喽吉蒂吗，似乎没有”；男生说“留在你漫画书里，当初那美丽神仙伴侣”，女生却说“狄更斯是漫画吗，仍然少女误会了吗？迷恋蔽眼才给美化，但其实真懂得我吗”。她很直接地拒绝了男生的感情，“狠心女”的评价也正来源于这段对答。

十年前，在男女主角热恋的时候，女生自然感受到男生热烈得有些粗心的爱意，但两人真心相爱，或许想更理性地思考问题的她已经很难抽身，因而定下这个这个想象中美好的“十年之约”。“青春期的女生总要被同龄的男生成熟”，到这段感情要画上句号，已经逐渐抽离的女生却并没有发现，这个痴情的男生对自己的爱意，十年如一日。

于是，在狠心过后，女生选择要亲手解开男生的心结。“那动人时光，不用常回看”，“最动人时光，未必地老天荒”，副歌部分中这两句歌词就是女生发自内心的劝喻。“望着更好的地方，为下段爱恋吸收阳光”，她告诉男生“不管以前爱得有多深，人始终要向前看”。她之所以被称作“理性”，是因为她在爱情中比男生看得更加透彻，对生活的理解也更为成熟。

有趣的是，如今我们常说的“直男癌”和“直女癌”，上面提到的对立观点其实就是这些现象最好的注解：你说他渣，你就是直女癌；你说她狠，你就是直男癌——这种太过绝对的定义本来就是不合理的。“爱情里没有对错。”说到底，“渣”与“不渣"，或者“狠”与“不狠”，如果站在道德层面来判断的话，始终会显得片面，而更应该由听歌者的心境来下定义。

▲麦浚龙、周国贤、黄伟文

★ 平行时空 & 故事情怀 ★

在这个系列故事的最后一首歌《雷克雅未克》里，男主角最终还是独自前往“十年之约”的地点——冰岛。这个痴心汉也在最后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解脱，因为他经历十年时间，终于得到了答案，也能亲手埋葬这段逝去的感情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女友也跟随着他来到了冰岛，除了来看美丽的北极光，也为了遇见自己。

于是，麦浚龙和黄伟文一起用广东歌策划而成的平行时空就开始呈现出朦胧又真实的模样。

首先，在《瑕疵》中“饰演”男生现任女友的莫文蔚，在2000年时演唱了一首经典的广东歌《北极光》（国语版是《盛夏的果实》），讲的就是女生向往北极光的故事，而这首歌的填词人正是黄伟文。“美景良辰未细赏，我已为你著凉”。十五年之后，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同样是莫文蔚，同样是北极光，同样是怀着憧憬又担忧的心情，只有故事背景换了模样。

此外，在《雷克雅未克》的最后一段，演唱者从麦浚龙换成了周国贤。这也意味着十年痴情男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随之而起的是另一个毫不相关的男生的故事。这个男生此刻正位于地球另一端的福岛，傻傻地等待着同样身负十年之约的日本女生。2004年，和《耿耿于怀》同期发行，由周国贤演唱，黄伟文填词的《目黑》，说的是男生在日本东京的目黑区偶遇并恋上日本女生的故事。虽然两人最后分手，但是歌词中一句“留低此地看星”也为这另外一个的“十年之约”埋下了伏笔。

十年之后，在《雷克雅未克》的最后一段，“请你兑现约定，飞到伴我看星。往昔福岛名胜，破损中显神圣。谁人能为昨日情，过十年后再度远征？时间废墟里，寻那不经污染相恋的铁证。”由周国贤唱出的歌词，是这个十年故事的尘封，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更重要的是展露出麦浚龙和黄伟文的创作野心：相似的故事，在地球上的每个地方都正在发生。热恋，缠绵，承诺，分开，怀念，看透，重遇，淡然。这些构成每一个恋爱故事的情节碎片，都确切地存活在你，我，他的生命里。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

“念念不忘”系列面世之后，随即引起了许多粤语乐迷的热议。很多人讶异于麦浚龙的心思和黄伟文的脑洞，但正如麦浚龙在《耿耿于怀》十年后才推出续集的原因一样：“没至少一个十年，又谈何念念不忘？”好的音乐作品需要时光的沉淀，音乐人的成长与磨合。他那伴着几部曲生长出来的胡须，也像他亲手构建而成的故事时空，在听众的脑海里蔓延滋长，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

而黄伟文笔下的故事就是一部描述爱情变迁的众生相。“如果可以用一句话把爱情说清楚，我就不用写下过千首情歌歌词了。”即便有人说《罗生门》的歌词太残忍，亲手摧毁了他们十多年的梦。然而换个角度来看，受伤的人会说填词人太狠，释怀的人却会说填词人太真。而他，不过是想赋予每个身陷爱情的人，一个在听歌后能道出感受的权利。

具有现象性的粤语歌近年来相对少见。流行歌越出越多，我们作为听众却似乎越来越缺乏听歌里的故事情怀的诚意。而在粤语文化圈被称作“日渐式微”的今天，我们依然能听到这样难得兼有诚意和话题性的作品，实属不易。好的粤语歌永远不会过时，即便这个系列故事已经面世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依然想分享给大家，让更多人知道，粤语歌没有式微，他始终是深驻于我们心中一隅的瑰宝。

谨以此文，向所有努力支持粤语歌文化的音乐人和乐迷们致敬。有缘再续。

图片整理自微博@麥浚龍Juno

部分资料整理自互联网

今日主编：A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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