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你是清风吹向我

发布时间:2023-04-19 23:50:29


七月流火,你是清风吹向我

傍晚是鱼山路一天最美的时候,风摇动着梧桐树上的夕阳,吹进屋子,翻开了桌上的故事。

1

曲皎皎的咖啡屋开在大学校园后面的林荫路上,顾北安走进来的时候,曲皎皎刚把新买的咖啡杯在橱架上摆放好,转身便看见他披着被梧桐树揉碎的阳光与暗影向吧台走来,如一缕清风,带着远方的湖水与花香。

 

曲皎皎直视着这个清瘦挺拔的男生,一时间竟失了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热意不禁涌上脸颊,她慌忙换上店主标志性的笑容说了声“欢迎光临”,顾北安朝她礼貌地微笑着点了下头,侧过身指了指门口的荧光板说:“请问这里还招兼职工吗?”

 

暑假店里顾客不多,往年都是曲皎皎一个人看店,可男生清澈的声音传进耳朵后,曲皎皎竟鬼斧神差地点了点头。

 

后来的日子里,曲皎皎无比感谢自己这个只忠于内心的决定。

2

顾北安是一个很好的店员,勤劳温顺,聪明幽默,很快便熟稔了店里的工作,客人少的时候,还帮曲皎皎重新描摹修缮了墙壁上的画和装饰品。曲皎皎端着油彩盘陪在认真画画的顾北安身边,店里播放的粤语歌曲听不懂歌词,却缱绻着许多长情,也许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又如有些人,你对他一无所知,和他在一起却分外欢喜,也许那就叫做爱情。

 

小店的氛围和在这里的生活模式都深得顾北安的心,因而他对这家小店也格外用心,小店在他的手下焕然一新,曲皎皎向他说“谢谢”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这个安静画画的少年让自己的梦更加完整,更有情怀和信仰。

 

曲皎皎是一个开明的店长,顾北安在她眼里也始终不是一个普通的员工,闲暇的午后,她会允许顾北安在店外写生,画画依山傍水的鱼山路和路拐角的咖啡屋,直到夕阳将天际镀上橘光。长长的林荫路,背着阳光更显诗意,拐角的红房子咖啡屋飘动着咖啡和奶油的香味,这些景色,顾北安画了很多版本,他说如此的生活与动漫里被理想化的场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需要用心记录,留给以后的岁月,不负人间美好。

 

曲皎皎坐在门前喂流浪猫,最胖的一只叫卡卡,总喜欢窝在曲皎皎的怀里小憩。画板后的少年映在眼眸,轻抚卡卡的手又多了几分温柔,像是在轻触有少年陪伴的时月。这样明明由来没几日的场景经常让她恍惚,觉得生活似乎一直如此,日日月月年年。

3

曲皎皎和顾北安去采摘园选购水果那天蓝天白云,风光正好,顾北安开着曲皎皎租来的面包车行驶在郊区的水泥小路上,路两侧尽是草木,绵延着希望的颜色。通向果园只有这一条路,尽管是初来乍到,顾北安也显得轻车熟路。风吹进半开的车窗,带着果实的清香甜蜜,如果走进一个人心里的路也能这样顺遂该多好呢?

 

雨季的天向来任性,下午装车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天色也越来越阴沉,顾北安和园里的工作人员一起装车的样子隔着雨帘变得模糊。装完车顾北安来接曲皎皎的时候撑了一把彩虹伞,曲皎皎突然想到了电影里的一句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那么大的雨,两个人撑一把伞显然不够用,顾北安的臂弯环过曲皎皎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那一刻曲皎皎听到自己的胸膛里咚咚作响,不是羞涩,而是一种名叫喜欢的情感在极速跳跃。

 

那天晚上,曲皎皎像一个魔法师,用电饭煲和一个小小的炒锅做出了一桌子的饭菜,香味溢满了阁楼,顾北安吃了好几碗,吃相一点都不斯文。桌角的卡卡饱餐过后又钻进了曲皎皎的怀抱,它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撒娇的样子像一个年幼的孩子。

 

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雨滴不停地敲打着落地的小窗,像一首欢快的钢琴曲,曲皎皎看向窗外,脸上噙满笑意,原来暴风雨也可以这样可爱,原来被理想化的剧情真的可以在现实中出现,有过之而无不及。

4

曲皎皎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妈妈打来了电话,嘘寒问暖了许久,细心的顾北安都听进了心里,他说既然知道了当然要帮曲皎皎好好庆生。第二天一早顾北安便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竭尽所能地为曲皎皎做了一个生日蛋糕,虽然样子不尽人意,但名字取得很有诗意,叫做“岁月静好”,晚饭过后,曲皎皎对着承载了满满感动的蛋糕许了一个愿,希望岁月就此静止,对她而言便是最大的美好。

 

顾北安从阁楼上拿来自己的吉他,初见顾北安那天,曲皎皎和这把吉他隔着琴盒有过一面之缘,但还从未听他弹过。在闪烁的灯光里,顾北安走上了一直以来有名无实的驻唱台,面向着曲皎皎弹唱了一首王菲的《人间》,“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这一段顾北安唱了很多遍,是浓厚的民谣的味道,朴素又极尽赤诚。

 

曲皎皎站起身时泪水早已淋湿了面庞,她鼓起十二分勇气与决心走向顾北安,如果不是低头哽咽的刹那她看到顾北安的吉他上画着一个女孩的小像,旁边笔画飞扬地写着女孩的名字,她一定会把告白的话说给他听,连同这个短暂剩夏里的所有心动与深情。

 

小时候曾经上过一个假期的吉他兴趣班,因而曲皎皎对吉他略知一二,顾北安的那把吉他由整木制成,声音醇厚柔和,跋山涉水,它都安然地睡在顾北安的背上,能让他把名字写在上面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曲皎皎接过顾北安递来的纸巾胡乱地擦拭着眼泪,精致的妆被擦到洁白的纸巾上,像打翻的颜料盘,十分狼狈。顾北安的笑容柔软而包容,轻声地安抚她,对她说“生日快乐”。曲皎皎依旧低着头,愈发用力地擦拭着不断涌出的眼泪,感动又失落。


5

风没有脚,像风的人不轻易停留。同学们陆陆续续返校,顾北安却终究要离开了。其实顾北安本来应聘的就是暑期工,第一天曲皎皎就清楚的,可当这一天到来时心情还是止不住地低沉。尽管如此,曲皎皎还是强装着淡然,她很努力地做着每天重复、早已得心应手的工作,她目光躲闪刻意不去看顾北安,顾北安和她讲话的时候她会面带大大的笑容。

 

晚上,曲皎皎无力地摊在床上,回想自己这几天的神色言行,自己都觉得诡异,果然,掩饰对一个人的喜欢往往会欲盖弥彰。不过,这几天店里客人比较多,忙里忙外的顾北安应该无暇顾及这些吧?夜已深,曲皎皎瞪着天花板,又怕他发现,又希望他发现。

 

顾北安说买好了第二天一早的火车票的时候曲皎皎正在擦吧台后的橱架,那一瞬她鼻子竟一阵阵发酸,可转过身还是一个浮夸的大笑脸,很蹩脚地说了句“一路顺风”。顾北安开玩笑地对曲皎皎说,好像她很高兴自己要走了,眼睛都笑弯了,曲皎皎没有说什么,只是朝他笑了笑转而继续擦橱架,心里像打翻了一杯不加奶不加糖的冰美式。顾北安,这双笑弯了的眼睛也曾为你彻夜难眠。

 

那一晚,咖啡馆早早打了烊,曲皎皎调整好心情在厨房里埋头苦干,夜幕降临时阁楼里又飘荡起了浓浓的饭菜香味。顾北安的吃相依旧不怎么雅观,曲皎皎看在眼里,心却柔软得一塌糊涂。

 

饱餐过后,两人安静地在落地的小窗前席地而坐。窗外没再下着雨,是一个清朗的夜,屋里小夜灯白色的光和月色融为一体,洒在静坐的少年身上,他的模样清晰,却又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在月色里。曲皎皎在心里苦笑自己脑洞太大,他当然不会消失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里,可却会在明天太阳升起时离开这里,难测归期。

6

这一个半月里,曲皎皎与顾北安成了朋友,可相识却算不上相知,顾北安的背包里像是装满了故事,可他们从始至终对过往都只字不提。曲皎皎轻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沉默,第一次讲起了她和这家咖啡屋的故事。她对顾北安说:“你知道吗?曲皎皎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曲皎皎初中那年,小小的县城里开了第一家咖啡屋,静立在小城的街上,从招牌到店铺都与众不同。曲皎皎会攒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去点一杯咖啡两块蛋糕在里面坐一下午,那时候她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却深深喜欢着店内的氛围,喜欢那里的一杯一盘,喜欢墙上写满心愿的便签,喜欢店主已经老旧失音的吉他。

 

十三岁,曲皎皎对爸爸妈妈说她长大了要开一家咖啡屋,妈妈笑着给她添饭,爸爸同意了她假期报吉他班。十九岁,填志愿的时候爸爸问她以后想做什么,她认真思忖后说想开一家咖啡屋,爸爸妈妈面露严肃,给她报了金融管理方向的专业。大学里她依旧努力学习,尽管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专业。大三,她用奖学金和兼职攒下的钱租下了这间红屋顶的小房子,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本应轻松的大学生活突然变得更加忙碌,她却乐此不疲,因为这里是她年少情怀与梦想的归属。

 

顾北安安静的听完,不由抚了抚她头顶柔软的头发。他说曲皎皎不是一个固执的人,而是一个执着的、很厉害的小姑娘。曲皎皎的眼泪不受控地流淌着,因为自己的梦终于被认可,因为此刻顾北安看向她的目光比月色更柔和。

 

晨光刚刚划破天际,楼道里就响起了顾北安离开的脚步声,哭了很久的曲皎皎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去,直到听见老木门咯吱咯吱似乎不情愿地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凌晨的咖啡屋昏暗冷清,像上个世纪的老电影,曲皎皎发现桌上放了一幅油画,绿树下的红房子咖啡屋,门前穿白衣服的少女抱着一只慵懒的肥猫,那一刻她多么后悔,没有打开门再看一看那个喜欢认真画画的顾北安。

7

曲皎皎陆续收到过顾北安寄来的两张明信片,只写着简单的问候和祝福,之后便再无联系。毕业后,咖啡屋转让给了一对年轻的夫妻,稍作改动的小店里多了几分温馨。

 

曲皎皎没让父母失望,工作在高耸的写字楼里,一心专注工作的她晋升很快,也渐渐融入了这个被禁锢在高楼大厦中的一线城市,昂头挺胸,步履匆匆。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公寓脱掉高跟鞋,对着墙上的油画慢慢喝完一杯咖啡是她如今生活里最柔软的时刻。曲皎皎时常觉得很奇怪,明明在一起没多久,一起走的路也没多长,自己为什么经常想起他,经常想念他,为什么觉得谁都不如他。

 

收到那对夫妻寄来的快递是在一个周末的早晨,是一张明信片,顾北安寄到店里的,依旧写着问候和祝福,只不过图片不再是风景,而是一张照片,照片里顾北安西装笔挺,女生身着白纱,手捧鲜花,背后蓝天白云,风光正好。女生的脸有些熟悉,应该就是吉他上小像画的人,曲皎皎真庆幸那晚没有把表白的话说出口,可浸湿脸颊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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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安我该如何贺你



笑意?以泪水?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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