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时一定是极快乐幸福的

1989年的香港歌坛，有两次告别。一次属于陈慧娴，另一次属于张国荣。当笙箫响起，两位巨星选择了同一首歌，和心爱的歌迷挥手辞行。

是年，曾经的十大中文金曲“最有前途新人奖”得主陈慧娴25岁了。她做了人生中重要的决定：赴美留学。别离前的“礼物”，是一张名叫《永远是你的朋友》的专辑。论曲有周治平、伦永亮和林敏怡，写词有林振强、陈少琪和潘源良，幕后班底可谓豪华。

可这张专辑里，最有名的却是一首翻唱歌曲。日本巨星近藤真彦的《夕阳之歌》，由林振强重新填词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千千阙歌》。据说，《永远是你的朋友》推出当月，香港街头满是唱片海报，“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也成为至为流行的歌声。

8月28日到9月2日，陈慧娴在红磡体育馆举办人生第一次个人演唱会，却用了“几时再见”的名目。原先预定3场，临了又加到6场，百感交集的氛围里，陈慧娴一席亮片白裙，唱到《千千阙歌》后半段，忍不住抽泣。

而这一年，更大的新闻，属于“谭张争霸”的阶段性收官：张国荣在红馆的33场“告别歌坛演唱会”。

裹挟在媒体的煽动和歌迷的狂热之间，谭咏麟与张国荣贯穿80年代后半段的白热化竞争，终于在1988年迎来高潮。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上，荣获全年销量总冠军大奖的谭咏麟登台致谢，感言却令舆论哗然：“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乐坛上领奖。在此之后，我不会参加任何有比赛性质的音乐活动，我想把机会让给更多的新人。”

身在台下的张国荣毫不知情，极度的惊愕唯有靠躲进洗手间抽烟来平复。此后一年多，不堪压力的张国荣宣布退出乐坛。红馆历史上最成功的系列演出之一，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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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歌坛演唱会”精选30余首曲目，也特意翻唱了《千千阙歌》。“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旋律骤起，全场的掌声就未曾平息。

《千千阙歌》是凭歌寄意。“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一丝一缕总关情。“可惜即将在各一方”，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但言不及义，却难掩情深意长，因而“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最要紧是，云烟散尽的往事和雾霭缭绕的未知都难以触碰，与其如此，不如唱好眼下这首歌，凡此种种，只因有你。“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因你今晚共我唱。”

“临行临别，才顿感哀伤的漂亮，原来全是你，令我的思忆漫长。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停留凝望里，让眼睛讲彼此立场。”有执手相看泪眼的凄恻，又有期许他日的慰藉，是哀而不伤的动情箴言。

常遭忽视的是，张国荣的演绎，其实是“错版”。第一段副歌“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唱成了“都比不起这宵美丽，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想”。最后一句“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又成了“因我今晚共你唱”。斯人逝去，是否有意为之已不可考，但个中的真切与深沉，约略也能体会。

转眼近30年，《千千阙歌》还是KTV里的金曲之一。2011年，有媒体举办30年30曲粤语经典评选，通过电台、问卷和热线投票统计，《千千阙歌》在各渠道均获第一。可能，世易时移，人会变老，而共情与通感，却仍是心底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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